革命的一家人———李根荣父子

龙岩革命人物系列故事

革命的一家人———李根荣父子

　　东肖是龙岩老苏区的中心地带，人民群众对共产党和红军有着深厚的革命感情。洋潭村排照岭有一户革命的家庭，户主李根荣，清光绪三年（1877年）生。1928年，已50岁的李根荣参加农民暴动，他家分得5亩多地，一间房子，全家不再替地主打长短工，不久，29岁的大儿子秋林、25岁的二儿子秋竹还分别娶了媳妇，全家的日子过得欢欢喜喜的。李根荣精神焕发，仿佛年轻了十几岁。他深深地感谢共产党，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任乡苏维埃政府土地委员。秋林、秋竹都参加了中国共产党和农民武装。
　　主力红军长征后，在艰苦卓绝的三年游击战中，人民群众为了保护红军游击队的安全，宁愿牺牲自己的生命，不让亲人遭受不测。不少接头户和基本群众，忍受移民并村，逮捕入狱、严刑逼供，家破人亡的种种磨难，始终坚定地支持革命，毫不动摇。李根荣就毅然决然地担任了在自己家建立县游击队秘密联络站的任务。
　　1935年6月20日夜晚，繁星点点，四周一片静谧。李根荣刚把一批在自己家碰头的游击队员送走不久，“笃、笃、笃”，外面又有人在敲门了。他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敲门声是游击队的暗号，是自己人来了，他不禁松了一口气，连忙前去开门。
　　啊！———来的人却是叛徒陈瑞川，跟他后面来的还有凶神恶煞的国民党保长张金照和反动民团陈清华等人。他们耀武扬威地进来后，说要查户口，便四下搜查，把他家翻了个底朝天。接着敌人便把李根荣绑了起来，李根荣知道刚才离开的游击队员已经走远，便大声地叱责敌人说：“你们半夜来抓人，我犯的是哪条王法！”
　　“犯哪条王法，你还想装蒜！谁不知道你通匪！”保长张金照恶狠狠地说。
　　“你有什么证据？”
　　“他就是证据！”保长指着陈瑞川，叫陈瑞川把参加革命时李根荣如何接济他的事说出来。
　　望着这位獐头鼠目的叛徒，李根荣肺都要气炸了，心想：当初自己辛辛苦苦节下粮食，却送给这个无耻的叛徒，自己真是瞎了眼。李根荣用手指着陈瑞川的鼻子说：“是的，我通匪，我就是唯一通了这个毫无人性的土匪。”
　　“你还敢开口骂人，你这个老不死的，游击队在哪里？不说就枪毙了你！”保长张金照用枪对着李根荣，恶狠狠地威胁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李根荣铁骨铮铮。
　　敌人把李根荣关押在国民党的白土镇公所，将他家的东西洗劫一空，连一盏煤油灯、一只雏鸡也不放过。
　　在镇公所阴森森的监牢里，敌镇长却装出一副和善的面孔，笑里藏刀，他对李根荣说：“你通匪的事情，我们了如指掌，现在你要回头还来得及。”停了片刻，他又凑到老人面前，掏出一支烟，接着劝道：“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该享福了，犯不着为共匪吃苦！”
　　李根荣不理睬他的一套，挥手打落他递过来的烟，走到一旁。
　　“嗯，说不说都没关系，说了，马上放你回去；不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难道你不怕死吗！”
　　李根荣对敌嗤之以鼻，此时无声胜有声。敌镇长气急败坏，“来人，给我好好地收拾这把老骨头！”五六个敌人冲进牢房，打他，吊他，但是，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坚贞不屈，默默忍受敌人的百般摧残。
　　6月22日下午4时左右，李根荣被安上“私通共匪”的罪名押到县城监狱关了20多天。
　　党和群众心连心。在党组织和群众的帮助下，花了30多块光洋疏通一番，终于把李根荣给保出来了。
　　踱入破旧的家门，望着被洗劫一空的家，李根荣在思索今后的生活。此时，热心的群众来了，这家为他送来碗筷，那家给他送来锄耙，使这个老人感到百姓团结的力量，对革命充满信心，顽强地生活下去，继续支持革命斗争。
　　李根荣出狱后，国民党反动派始终没有放松对李根荣一家的迫害。后来，他的两个儿子又被捕了。
　　一天，邻村内家山有两个革命群众从狱中逃了出来，告诉李根荣说：“你儿子秋林和秋竹真是好汉，反动派用竹鞭打他，用香火烧他，全身都没有一块好肉，连手脚也给吊断了……”
　　儿女是父母身上的肉，李根荣听了这些话，觉得仿佛竹鞭是打在自己身上，香火是烧在自己心上。可是，李根荣第一句问的却是：“他们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我听得很清楚，他们回答敌人的话总是‘不知道’或者是‘没有’ ……”
　　“好样的！”李根荣那瘦削的脸庞上，流露出一种自豪的表情，说：“我没有白养过两个儿子啊。”
　　邻居的叔伯和亲戚朋友们怕李根荣过分伤心，都来劝慰他：“根荣伯，不要难过。我们会想办法把两个兄弟赎回来，就是残废了，也不要紧，我们大家一人少吃一口，就够他活一世了……”
　　李根荣听了心里热乎乎的，感动地流下了眼泪。他知道，保长把他儿子抓去受酷刑，是为了杀一儆百，威胁他不要再去跟红军游击队接头。但是，保长看错人了，枉费了心机，我李根荣是吓不倒的。
　　1936年9月，因叛徒告密，李根荣、李秋林、李秋竹父子3人及排照岭的革命群众五六十人被民团抓捕。反动派对不招认的人使用了一切酷刑：倒悬吊打，香火烧身，红铁链子抽打，雷公塞顶，灌石灰水、辣椒水，所有惨无人道的重刑都用上了。敌人对昏死的人哈哈狂笑。他们声称要比到底是共产党的骨头红，还是火烧的铁索红；是共产党的骨头硬，还是杀人的钢刀硬！可是最终，凶恶的敌人失败了，他们的铁索并没有共产党的骨头红，钢刀并没有共产党的骨头硬！
　　李根荣父子，尤为敌人的眼中钉，这次，他们不顾群众的联名保释，决心要毁灭这光荣的革命家庭！敌人知道制服李根荣老人的特殊价值，只要老人肯听话，其他人也会跟着来。因此单独提审老人和他两个儿子。李根荣早领教过敌人的鬼把戏，他干脆闭目养神，不理睬敌人。秋林、秋竹破口大骂敌人，大喊：“杀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们死得光荣！”儿子的豪言壮语，震天动地，一字一句铭刻在老人心里。真是我的好儿子啊！他斩钉截铁地回答敌人：“要命有三条，要别的是妄想！”
　　10月12日中午，他们把李根荣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又是打，又是踢，连推带拖地往外就走。李根荣立刻感到事情不对了。
　　敌人将李根荣父子3人及革命群众水旺、成河、锦波、松辉、江发、廖福三仔等10人五花大绑，沿途“游街示众”。
　　这天，通常冷清的白土吴厝桥，围了很多群众，他们个个脸上流露出悲愤的感情，有些妇女在暗自流泪。此情此景，李根荣已经意识到敌人要下毒手、开杀戒了，想到自己以后不能再帮助支持革命了，心里不免有些怅然，但是他相信革命是不会因此而停止的，他用最大的力气高喊着：“乡亲们，父老兄弟们，红军会打回来的，反动派一定会完蛋！……”敌人用枪托打他 ，他仍然大声高喊不已……
　　当他被押到了刑场，李根荣抬眼一看，大吃一惊：他的两个被敌人折磨得骨瘦如柴、遍体鳞伤的儿子已经先期被押到这里，他俩见到父亲，眼睛里滚动热泪，正想要对父亲告别，说些什么，旁边一个刽子手毫无人性地连忙用破布塞住他俩的嘴，不让说话，他们父子只能用眼睛相互鼓励，给予力量。
　　敌人装腔作势地宣判了秋林和秋竹等7人的所谓“罪状”，最后声嘶力竭地嚎道：“验明正身，立即枪决！”
　　没念到李根荣的名字，可是他却与两个儿子一同被推到刑场，李根荣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李根荣被敌人拉到他两个儿子的身旁，刹那间，枪声响了，秋林倒下了，李根荣把眼睛一闭，泪水夺眶而出；又一声枪响，秋竹倒下了，李根荣强忍悲愤，以至嘴唇也给牙齿咬破了；又一阵枪响，所有押在刑场上的革命群众都倒下去……顿时，观看的群众哀声恸哭。李根荣镇定地等着敌人向自己开枪时，花白的胡子高高扬起，一个刽子手幸灾乐祸地来到身边对他说：“看见了吗？”
　　“你们为什么不对我老头子开枪！”李根荣眼睛喷着怒火。
　　“没这么简单，看你还敢傲红骨头！”
　　“你们看着办吧，我不怕你们的！”
　　“假枪毙”之后，敌人只好把李根荣放了。
　　过了几天，敌人又来李根荣家搜查，他们嘲讽地对李根荣说：“你还红到骨子去吗？这下大概红骨变成黑骨了吧！哈哈！”
　　李根荣坚定地回答：“我活着，骨头是红的，人死了，骨头也是红的。”
　　倾家荡产，坐牢，严刑拷打，两个儿子被杀……这一连串的遭遇，并没有动摇李根荣的革命意志，反而更增强对敌人的刻骨仇恨。当媳妇悲伤啼哭的时候，李根荣对她说：“哭有什么用呢？哭不能把他们哭活来，也不能把反动派哭倒。他们为革命而死，死得有骨气，往后会有人替他们报仇的。不要哭了，坚强起来。”
　　不久，龙岩游击队东肖小队工作组李福标到他家来慰问，叫他不要伤心。李根荣担心游击队往后不再分配他工作，他一再表示，我虽老了，一定要支持革命到底。
　　“我爱我的儿子。但是我爱你们像爱秋林和秋竹一样，看见你们，就像看见他两兄弟。有你们在，总会有出头的一天。反动派毁了我的家庭，杀了我的儿子，还想把我折磨死……可是他们想错了，我不怕，我还不愿死，我要亲眼看看他们的下场”。他又说：“我的两只手被打断了，但脚还会走，嘴还会说，工作是还能担负的。哪怕刀砍在头上，我还是要革命！”
　　李福标被感动得流下了泪水。
　　往后，李根荣一直支持着革命。儿媳妇被强迫改嫁，他与孙子相依为命，用各种办法把粮食、情报和群众慰劳的东西送给游击队，又把游击队歼敌的消息传给周围的人们，还将三儿子从南洋寄来的钱，全部拿去买药支援游击队……这样，他一直坚持斗争，直到解放。
　　建国后，李根荣从未夸耀过自己的经历和贡献，也没有向人民政府要过补偿。终因伤残成疾，年老体弱，1952年，李根荣病逝，留给后人的是感慨万千的英雄故事。（林瑞荣 整理）

（摘自《红色文化周刊》）